玄尊？

肖常德與幾名幸存的弟子更是如同看到神靈一般，幾乎五體投地行禮。

這看著格外普通的馬車上坐著的就是玄尊？

這派頭似乎也不怎樣啊，月琳瑯楞了半晌才跟著跪了下去。

方玨突然想到什麽，立刻道：“玄尊，這名弟子名喚穆晴明，剛被蝮所傷情況危急，還請玄尊出手相救。”

雖然覺得眼前不斷發黑，但穆晴明還是很想看那玄尊老頭長什麽樣，瞧清楚了，也許哪天還能趁其不備從後頭給他一個板磚，讓你丫的欺負我男人！

不過她只模糊聽見對方說了一句：“好。”

就很不爭氣地昏了過去。

今天放你一馬，等我好了的你個破老頭兒，我敲掉你所有剩下的牙！

不知過了多久，半昏半醒的穆晴明隱約聽到有人在說話，雖然已經把聲音放得很低，但穆晴明還是聽到他們說。

“玄尊在入師大會來到門裏，會不會有招攬弟子之意？”

“很有可能，聽說昨夜玄尊是在羅生殿住下的。”

“不知玄尊會招何人入他座下。”

“月琳瑯能吸收婆羅之力，我覺得她大有可能。”

“可這屋裏躺著的，據說可以使出執明劍。”

“穆晴明？她前不久剛把淑琴師姐給打了，玄尊應該不會要這樣的弟子吧？”

他要她還不去呢，穆晴明心裏不屑地哼哼，但腦中突然靈光一現，她一直很排斥玄尊其實毫無用處，還不如直接將自己安插在他身邊，這樣才能時常盯著他動靜吧？

但如果他知道她是荀楚的王妃，估計不會收她吧……

可是她有休書啊。

而且，她能凈化婆羅之境，還從那個叫玄瀾闕的天錢星君那學到了一些術法，這應該是玄尊那老頭會考慮她的有利條件。

穆晴明又昏沈睡去，等徹底清醒過來，已是從棘花沼澤回來的第二天上午。

還行，比之前從離魂碑那回來昏迷幾個月好太多了。

看來是蝮的力量不夠強大啊。

穆晴明推開臥房的門走了出去。

呃，怎麽那麽多人在外頭？

這外屋裏有婆羅門主方平生，東殿使霍宣，然後除了方玨還有兩個她沒見過的長輩級人物。

穆晴明拱手行了一個禮。

方玨上前問道：“覺得怎樣，可還行？”

“還行。”穆晴明看著陌生的屋子小聲問方玨，“這是哪兒？”

“羅生殿的東籬小院。”

“不會準備三堂會審我吧？”

方玨抿嘴想笑，沒回答。

方平生看那兩人交頭接耳的沈聲道：“晴明姑娘坐下說話。”

穆晴明跟方玨在小輩位置分別坐下來。

東殿使霍宣代表各位上級大爺們詢問道：“蝮乃劇毒之物，聽說你是使用了執明劍所斬殺？”

“大概是吧。”

“執明劍是何人所授予你？”

穆晴明這次在婆羅門書院惡補了很多知識，唯獨沒去仔細了解婆羅門的具體陰陽術，所以完全不知道執明劍在婆羅門是怎樣的存在。

她只知道那是玄瀾闕給的那堆秘籍中的最後一本。

所以隨口回答：“一本陰陽術秘籍？”

“秘籍從何而來？”

問她的人還是霍宣，但上座的人一個個都盯著等她回答，這些眼神就有點覆雜了，穆晴明微微一笑：“不是什麽邪修的路子吧？”

“讓你回答便是！”霍宣厲聲再問。

你這樣質問我就不大高興了啊，穆晴明捂住心口，像是要舊傷覆發似的不說話，她這人就是有點吃軟不吃硬。

上座的長輩們又立刻仔細瞧著她，生怕她真昏過去。

方平生擡手安撫氣氛，平靜與穆晴明說明：

“執明劍並非邪修之道，此乃召喚神明之力的術法，世間極少有人能修成。據說你用此法凈化了棘花沼澤與蝮，故而想知道你從何處學來的陰陽術。”

執明劍是神明的力量？

這個玄瀾闕沒告訴她啊，不過他既然是天界的天錢星君，那傳授給她的是神明力量也不奇怪吧。

“是以前有個陰陽師教我的。”

平生再問：“不知是哪位尊者？”方

“不知道，他沒留名，要知道很多掃地僧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。”就好比在臨淵坊的瞎婆婆，他們大概不知道那老太太都快成仙了吧。

“你這孩子說話能否嚴謹一些？”霍宣是個急性子，又立刻責備起穆晴明。

穆晴明擡手又捂了心口，勞資是病人你別給我嚷嚷……

“嘿。”這讓霍宣氣不打一處來，隔空指著她這無賴樣好幾次，點了點頭直接開門見山道，“馬上就入師大會了，可有想過來東殿啊？”

穆晴明還沒反應過來，倒是方平生看向了霍宣。

這小子這麽著急著搶人呢？

方平生捋了捋胡須，意味深長地說道：“嗯，老夫也許久不曾招收新弟子，最近羅生殿冷清得狠。”

門主是要跟他搶人吧？霍宣左右看了看：“羅生殿冷清？咱們家大弟子方晟不是又剛給您添了一個大孫子。”

“孫子還小。”

“那孫子他爹不小了吧，第一器師三師叔季仲不小了吧？咱們門裏第一劍師甄衡，第一符師唐雪華，第一藥師闕恒都在羅生殿呢，我尊敬的師兄，門主大人，羅生殿一點也不冷清吧。”

言下之意，東殿需要人才，師兄這次就別再跟我搶人了。

霍宣個頭不算高，微微有點胖，留著山羊胡，微微腆著肚子，一手叉腰一手指著穆晴明，說話的語速很快：

“你玨師兄也在東殿，穆晴明，來我東殿如何？”

他又想到什麽補充：“聽說你跟月琳瑯是同鄉姐妹，我把月琳瑯也給叫來東殿，以後讓你們一起修行。”

方平生擡手摸了摸額頭，這霍宣還是想把月琳瑯也收入東殿啊，這小子……

霍宣看自己師兄沒有插上話的份，眼中閃過一絲得意，只要羅生殿不強人，那這小妮子肯定是東殿的沒跑了。

“如何啊穆晴明，東殿可是你不二的選擇。”

呵，果然酒香不怕巷子深，她這種優秀人才勢必要被挖掘的，不過她現在不是很想去東殿。

見她不出聲，方平生覺得大有希望：“霍師弟，還是讓她自己選為好。”

“我能自己選啊？”穆晴明看向方平生，目光坦然而堅定。

方平生很喜歡這孩子的眼神，從一開便是，他緩緩點頭：“可以。”

“那我選玄尊行不行？”

方平生：“……”

全場也是寂靜。

記得當初西院來搶月琳瑯，東院前去阻止，後來月琳瑯也拋出一句話，她想盡玄尊的門下。

那小牛犢放出的話還沒消散了，又來一個。

難道是時代不同了嗎，現在的娃子怎麽都這樣……自以為是？

就算他們有幾分能耐，但他們知道不知道玄尊是什麽人？

那哪是他們想要選就能選的！

霍宣吹胡子瞪眼的在原地走了好幾圈：“穆晴明，凡事量力而行，不能眼高手低可明白否？”

“明白，但我還是想選玄尊大人。”

“你……”行啊這小丫頭片子，“你可知玄尊是何人？有多少人想進尊門？你覺得你是比那些人都優秀嗎？再說，你可以在東殿磨煉幾年，或許以後還能有機會被玄尊大人看中。”

屆時，他們東殿也算是出了一個天才了。

不是不是，他不是這麽想的。

“雖然那個機會也不會太高，畢竟玄尊可從未真正收過弟子，所以東殿才是你最理想跟符合實際的選擇。”

“東殿使大人說得真好。”穆晴明起身對他拱手道謝，“也謝謝您擡愛。”

東殿使頷首：“那你決定好了嗎？”

“可我還是想去玄尊門下。”

“玄尊大人可未必能看得上你啊丫頭。”

“那可未必。”未見其人，但聞其聲，一道如同春風般的嗓音從門外傳來。

微帶暑氣的室內也瞬間有股清涼之意。

座上的門主、長老還有東殿使已經起身走出座位來到大廳中間。

方玨也已迅速起身，拉著穆晴明排在了那些長輩的後頭，跟著朝門口齊刷刷拱手行禮。

“拜見尊上。”

穆晴明被迫跟著行禮，莫名有點頭皮發麻的感覺，那聲音有點耳熟啊。

此時一襲輕盈的身影踏入室內，放眼望著屋內的人，目光落在了最後邊低著頭的穆晴明身上，嘴角微微一勾：

“無需多禮。”

這聲音……

穆晴明猛然擡頭。

人群的前頭那個頎長挺拔的人，黑發如墨，白衣若素，眉目如畫，狹長的眼中眸光若春色和煦，高鼻似峰，唇角吟著仿佛與生俱來的淺淡笑意。

這不正是那個叫做玄瀾闕的天錢星君嗎？！

但是，剛才這些人稱他為……玄尊？！

玄尊不是個活了千年的糟老頭嗎？！

我勒個……

穆晴明這會兒是真的胸悶難耐，氣得要當場吐血，她怎麽會沒想到他就是玄尊呢？！

室內的位置驟然發生了變化，坐在主座的不再是門主方平生，而是如同神明供著的尊貴無比的玄尊！

玄瀾闕非常習慣這樣的待遇，怡然自得坐下後，對著都站著的大夥兒道：“坐。”

門主與長老們都坐下了，東殿使跟方玨沒敢入座，玄瀾闕那溫潤的嗓音又微微一笑：“呵，都坐。”

為什麽一下子穆晴明感覺自己的等級低了那麽多？

想到第一次聽到玄尊這個稱呼，到第一次在寒潭遇到的玄瀾闕，到後來被他贈與了一根仙鶴毛，再到離魂碑，壁水澗……

再聯想到他對荀楚做的事情，穆晴明更是有種又中圈套的感覺。

小拳頭不由狠狠捏起來。

玄瀾闕卻是看著她聲音帶笑著說：“既然這孩子如此想要入本座門下，那本座便收了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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